且说吕台之子吕嘉,袭了吕王之位仅及一年,便屡有大臣上奏,说吕嘉做了诸侯王,骄恣不可一世,侵扰地方,目无朝廷,一副狠傲心肠,有司也拿他无可奈何。
吕后起先尚不在意,有意敷衍过去。嗣后,朝野非议日甚一日,陈平也几次上奏,吕后便不能再装聋作哑了,召来吕国丞相,详加盘问。这一问才知,大臣所指摘,竟桩桩件件都可坐实。吕后不由就大怒,下了狠心,诏令夺去吕嘉王位,命有司押解来长安训诫。
见吕嘉被押到,吕后怒不可遏,斥道:“教你袭父爵,是要倚你为臂膀,哪知你是此等犬子!吕台好歹是个君子,倒是如何养出你来的?封吕台为王之时,我便教他管教你,看来他是不听老娘的话,舍不得用狠毒手段。”
吕嘉只是不服,回嘴道:“儿臣固有不法事,然豪门公子,大率如此,我也不比他人更恶。”
“你就是恶!汉家有你这般诸侯王,百官何以能服?百姓何以能畏?你真是要将老娘的天下蹬翻。可知否:那富贵公子,可以骄纵;然你这王,却不可骄纵。百姓看我汉家,他不看《九章律》里的之乎者也,他只看你这等高帽子王,廉耻还余多少,是否还有人样。”
“这个……儿臣可以改。”
“今日方才知错?迟了!不将你打回到庶民中去,你是不知吕字几笔方能写成。来人!将这个庶民吕嘉赶出去。普天之下,随你游走,只不要来沾老娘的光。”
赶跑吕嘉之后,由谁来袭吕王,吕后也有所思。想那吕台之弟吕产,名声颇佳,可以袭爵。然吕后忽又踌躇起来。想到吕嘉之事,实是丢尽了颜面,故而封诸吕之事,恐不能强来,还要稍作掩饰才好,免得留下骂名。
如此一想,便将那吕王之选,交予大臣去议。陈平、周勃等人奉了诏,循例去探听吕后意旨,却都碰了壁,没有半分消息。陈平、周勃颇感茫然,召集群臣来议,七讲八讲,总也说不到一处,迁延旬日,仍无定论。
这一延搁,垂涎此王位之人,不免就蠢蠢欲动。其间,有那善于机变的游士、策士,奔走于豪门,上下其手,就显出了他们绝顶的本事来。历代谋官谋爵,套路都是一样的,本主总不能觍颜去奔走,需有人居间引线。
此次择贤封吕王事,便有一位游士冒了出来,左右逢源,助人且又利己。此人名唤田子春,本为齐地济北郡人,或为田氏旧族也未可知。高后称制年间,此人不甘寂寞,远游至长安,奔走于刘、吕之门,代人上下做些疏通。
田子春生来伶俐,工于心计,在长安甫一落脚,便留心结交豪门,探听宫中秘事。若刘、吕两家子侄有所图谋,他便代为安排。长安城内,官场水深如海,那公卿巨僚,内廷外朝,田子春将各个门槛都走得熟了,代人谋利,如雨落鸭背,不着痕迹。此类人,可说是历代京中不可或缺的人物。
这田子春入长安,先前也是两眼一抹黑,欲结交权贵,却不知哪扇门能敲开。他所入手结交的,是不大起眼的一个人。此事,须得倒推两年再讲起。那是高后三年仲秋,田子春来长安已有多日,所携旅资眼看用罄,仍未寻到金主。这日步入食肆用饭,思前想后,便是一脸的愁闷。
店中有一店伙,早便与他熟了,见他来,即端上一碗秋葵羹,随口问道:“客官,秋高气爽,如何你满面都是愁云?”
田子春叹了一声:“天将寒,冬衣尚无着落呢!”
“哦哈哈……见你常奔走豪门,还以为你早已发迹,腰缠万贯了也说不定呢。”
“说得容易!长安豪门千家,哪一扇门,能为潦倒人大开?”
“这倒也是。客官若不嫌弃,小人倒有个主意。距此地不远,便是营陵侯的府邸。那营陵侯,名唤刘泽,乃高帝一个远房堂弟,娶的是吕氏女,名气虽不大,却是贵胄,职掌卫尉。平素不拘形迹,喜好结交市井小民。我看客官满腹诗书,何不上门去自荐?”
“哦?”田子春心头一震,双目立时炯炯,问道,“那营陵侯国,国都在齐(今山东省昌乐县),营陵侯因何未去就国?”
“这个营陵侯,本就是田舍农夫,胆小怕事。早年沛公举义,他不敢跟从,至汉王名声渐起,他才去荥阳投军,得了个郎中做,不过是随侍左右。后来渐渐官做大了,拜了将军,征讨陈豨之时,擒了叛将王黄,高帝在世时,不大看得起他这兄弟,直至驾崩前一年,才赏了他一个营陵侯做。惠帝即位,由吕太后做主,为刘泽娶了吕媭之女,加名号‘大将军’,重用为卫尉,护卫宫禁。”
田子春霍地站起身,躬身一揖道:“请君指路,在下这便去拜访。”
店伙跨出门去,为田子春指了路,田子春拱手谢道:“指路之恩,当不忘。今日饭钱,暂且赊欠,日后发迹了再还。”
店伙便笑了笑:“客官欠小店的饭钱,不在这一餐了。你自去寻路,能讨得几个铜板来也好,不然你所欠钱,全是小人代垫了。”
田子春脸一红,赶忙辞别而去。
哪知到得营陵侯邸,但见门禁森严,有士卒数名,执戟而立,闲杂人等不得靠近。有一恶脸司阍,在门后跷足而坐,昂首望天,一张恶脸似城墙一般,拒人千里之外,白衣寒士空着手,哪里能闯得进去?
田子春望门止步,在冷风中瑟缩多时,心中直叹:“天下之大,横北海,绝南越,然有了这许多门,又不知塞住了寒士多少路!”
正怨艾间,忽见有一白胡须长者,带了两个店伙,担着酒来,欲进侯府大门。田子春打量一眼,知是酒肆的店主,想必是侯府常客,便闪开身,让那店主过去。
眼见得店主一撩裳襟,昂首往侯府步去,田子春忽一咬牙,将腰间挂的一个玉佩胡乱扯下,跨前一步,递给那店主:“老丈,多有叨扰!我本齐地游士,欲拜谒营陵侯,却是无门可入。望老丈提携,带我入此门。此玉佩,为家传之宝,已传了五代,乃扶余国之红玉,不知老丈中意否?”
那店主一怔,即哈哈一笑:“自齐地而来?儒生?如何弄得似讨饭的一般?我不过坊间一酒贩,与营陵侯并无交情,哪里有面子为你引见?”
“老丈不必客气,只须领小人进得此门,我自有分晓。”
店主犹豫片刻,接过那块玉佩,翻来覆去看了,便揣入怀中,笑道:“你这引路之资,倒还贵重!我若是不带你进去,反倒是不近人情了。你只管随我来。”
那司阍显是与店主相熟,见面便大笑,才寒暄了两句,猛然见到有生人,便跳起身,拦住不放。店主连忙打了声哈哈,拱手道:“此乃吾友,儒生一个。今日之酒,非同寻常,乃自长沙运来,大有典故。我肚中才学少,讲不分明,须吾友来为营陵侯讲明。”
那司阍转了转眼珠,哼了一声:“酒便是酒,儒生来讲一讲,饮了便可长生吗?”这才坐下,挥挥手放行。
此时府邸内,刘泽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,忽闻酒家来了人,便跃起身,抢步来至中庭。见了店主,即朗声大笑道:“近日正愁无好酒,你这酒仙,又送佳酿来,恰好救了我!”
店主连忙打躬,脸上赔笑道:“侯爷玩笑了!我哪里有此神通?今日之酒,倒是好酒,系长沙国所酿醴酒,开坛便能香倒人。昨日才到货,今日便给侯爷送来两担。侯爷若饮了不嫌弃,我就教那酒商,每月送过一担来,定不教侯爷口中无味。”
刘泽笑个不住,忽见店主身后有一陌生人,不禁大奇:“此乃何人?白面朝天,比你雅多了!平素不曾见,可是你账房师傅也来了?”
店主正踌躇如何作答,田子春便上前一步,作个揖道:“在下田子春,自齐地来,久闻侯爷大名,冒昧叩访,与这位老丈无关。”说罢,便摸出了一片半尺长的名谒来,递与刘泽。
刘泽接过名谒,瞟了一眼,嘴角便有轻蔑意,哂笑道:“齐人?白衣?田氏?……不会是田横之后吧?”
那田子春不卑不亢,昂首道:“若是田横之后,岂肯生入长安?”
刘泽便一惊,望住田子春:“此话怎讲?”
“入长安者,无非谋有所用。若为君王所用,便是国器。然吾国田横,不入汉都,宁愿求仁而死,这便是孔子所言‘君子不器’。田横,千古君子也,其后人,怎肯生入长安?”
此一番话,令刘泽脊背冒出冷汗来,竟一时语塞,打量田子春有顷,方问道:“公入长安,便不欲做君子了吗?”
“田横死国,是上一代事。而今,我入长安,是为求正道而来。”
刘泽眼中精光一闪,知来者定是奇人,便略整整衣冠,向田子春施大礼道:“闻先生言,绝非贩夫走卒之流,我素与乡鄙之徒交往,竟忘了礼数。方才与先生立谈,实欠雅量,这便请先生入内小叙。”
待落座后,刘泽谈得兴起,便不肯放田子春走,食宿款待,务尽周到。田子春在侯邸淹留了数日,每日与刘泽杯觥交错,上下古今地胡聊,甚觉惬意。谈到第四日,刘泽举杯间,望见黄叶飘下,忽就叹道:“又是一秋了,这流光也忒匆忙!自有汉家始,堪堪已二十余年了,人生过了半百,如愿之事却是不多。”
田子春便问:“公为贵胄,与高皇帝同宗。开天辟地以来,生民之数过亿万,几人能有此等之尊?若换作我,死也足矣。不知公更有何求?”
经数日倾谈,刘泽已视田子春为腻友,闻言便大笑道:“吾阿兄为高皇帝,吾所梦,自然是封王,好歹独掌一方。今职掌卫尉,不过是大户人家的护院而已。”
田子春一怔,稍作沉吟,便回道:“在下入都已有一年,朝中门路,也摸到了些。侯爷望封王,乃人之常情也,吾当居间效力。然目下吕氏势大,刘氏衰微,欲谋刘氏封王,便不能急。好在侯爷为太后侄女婿,又重用为卫尉,或可通融;否则,万勿做此想。”
刘泽颔首道:“先生所言有道理,吾虽贵胄,然命却是贱命,或许还能活上二十年。我不急,可否为我徐图此事?”
“君子当成人之美,奔走此事,不在话下,然……在下本一寒士,无力打点豪门,奈何?”
“哈哈,这我倒忘了,先生乃寒素之士,受苦了!如此,某便以金相赠,你不要推辞。金三百斤,可足日用否?”
田子春一惊,竟失手掉落了酒杯,瞠目道:“三百斤?足可抵十个富家翁了!在下如何敢受?唯愿为侯爷尽力奔走。这里,且放胆大言——此事必成。”
刘泽大喜,当即唤出家老奚骄叔来,备好了三百斤金,郑重相赠,恭谨道:“闻先生之言,大开心窍。区区薄礼,乃为祝君长生。”
田子春正待要假意推辞,刘泽便一瞪眼睛,嗔怪道:“瞧不起我吗?”
见戏已做足,田子春便一笑,拱手谢过。一番饮宴后,由奚骄叔驾车,载上黄金,送田子春回到尚冠里赁居。
此后,刘泽日日自宫中返家,便要张望门外,坐等田子春消息。却不料,堪堪过了三月有余,只不闻动静。忙遣奚骄叔往田子春住处打探。奚骄叔到得尚冠里,寻不见人踪,问房东,方知他已携财物回乡去了。奚骄叔无奈,回来复命。刘泽闻之,大失所望,然亦不愿轻言上了当,只道是田子春家中或有急务。
奚骄叔道:“这不是骗子又是甚?不如知会济北郡有司,拿下此人,解来长安。”
刘泽摇头道:“不可,这怎生使得?传出去,恐为都中人笑。待他忙完家事,自会有分晓。”
却不料,如此一等便是两年多,田子春全无消息,刘泽任是脾气好,也不免怨尤,这才疑心是遇到了骗子,便打发奚骄叔,速往济北郡,去田子春家中责问。
奚骄叔奉了命,一路驰驱,来至济北郡泰山脚下,找到田子春,惊见他已一扫寒酸气,广置良田美宅,俨然为当地一富豪了。
奚骄叔进门坐下,便一拜,语带讥讽道:“两年不见,田先生不复往日清雅,竟换作冠冕堂皇了!”
田子春心中有数,不卑不亢,含笑道:“田某乃寒士也,生平未曾见百金是何模样,况三百金乎?今骤得三百金,便欲登高自鸣,亦是人之常情吧。”
奚骄叔无言以对,眼睛转了转,忽然问道:“府上尊夫人,可养有雌鸡?”
“养有数十。”
“饲之,可有两年不生卵乎?”
田子春领悟此语,即仰头大笑道:“侯爷心急了!”
奚骄叔敛容道:“正是。侯爷有话,令小臣务必带到,谓曰:‘田先生,不欲与我为友乎?’”
田子春便躬身一拜,道:“寒士骤富,不免失态,万望侯爷海涵。请足下回禀侯爷,就说我月内必至长安,登门谢罪。所托之事,这二年确乎延搁了,待我近日入都,即着手打理清楚。”
奚骄叔仍含怒意:“我主相托,如何一搁便是两年?那三百斤金,岂是随手拾得的?”
田子春也不辩白,起身送客道:“我这里还在起屋垒墙,家无宽敞之所,就不留宿足下了。我本游士,浪迹四方,侯爷所赠金,于我而言,正似路边拾来,故未能日日感恩,也请侯爷包涵。”
见田子春狂悖若此,奚骄叔也是无奈,只得摇了摇头,起身告辞。
待返回长安,奚骄叔向刘泽复命,多有怨尤。刘泽听罢,将信将疑:“无论真假,便等他音讯吧,再等两年也不迟。”
奚骄叔为主公不平,发牢骚道:“再等两年?三百斤金,怕是全化成了水!”
刘泽不听,只道:“你也毋庸多言了,静候就是。他不仁,我岂可不义?”
那边厢,田子春送走奚骄叔,便知此事已不能再拖,忙吩咐仆人收拾行装。隔日,便偕其子田广国,同赴长安。
路途之上,田子春将此行所谋,向田广国交代。田广国颇有不解:“父既有然诺,为何拖延两年不为?”
田子春便一笑:“那时若便做成,倒显得此事不难做了。”
田广国有所悟,也笑道:“阿翁原是为自重!至长安,须如何行事,只管吩咐孩儿就是。”
父子二人一路颠簸,来至长安。田子春却不去拜访刘泽,只撒下大把钱财,在修成里赁了一套大宅。
在此处,田子春广交旧友,问何人能识得吕后身边人,有人便应承,可为他引见中谒者张释。田子春大喜,拿出些财宝来,托那人转赠张释,说愿送子为张释门客。
不过数日,张释那边便有了回话,说可以见。田子春便叮嘱田广国道:“此去,将有大任。”
田广国便道:“孩儿当如何做?”
“中谒者张释,位高权重,然身为宦者,并无子孙,你只须甜言蜜语,呼他‘阿公’,他听了高兴,必器重你,吾事便可成。”
“孩儿记下了,此事易耳。”
这位张释,本为宦者,惠帝在时,就已讨得吕后喜欢,官做到中谒者,深得宠信。他权势在手,却仍觉势单力孤,便喜好结交各色人等,广植羽翼。见田广国聪明伶俐,愿供驱使,便欣然受之,收留为门客。
两月之后,田子春暗嘱田广国,延请张释来居所饮宴,事先交代:“请中谒者来,吾有要事相求,事成与否,全看他心思。你我父子,须将此人巴结好。”
当日过午,田广国便陪着张释,乘了一辆轺车,不事声张,来至修成里田氏居所。田子春亲迎出门,便要跪下,张释不要他下拜,与他执手笑道:“广国在我门下,如同孙辈。我本无家,来赴你家宴,你我间便无有尊卑。若无此一节,哪个大臣能请动我?”
田子春言下感激不尽,便在前面引路,进了宅院大门。
在门外时,张释只顾寒暄,未及留意。入得门来,见此处虽为一座赁居,然其帷帐器具等,却是极尽奢华,与列侯府邸不相上下,张释心下便一惊,知田子春身家必定不凡。
正讶异间,忽听田广国道:“阿公今来,似炎阳当头,田氏门楣,眼见得就亮了起来。”
田子春连忙道:“犬子说话,素无遮拦,中谒者休要见怪。”
张释不由就笑:“田兄,此子嘴甚巧!吾何来如此福气,竟凭空有了个好孙儿?”
田子春便趁势下拜,恳切道:“中谒者看重田氏,这情分,便如同骨肉。”
张释连忙上前,将田子春扶起,道:“此祖孙之谊,乃天定。我既为阿公,来日定要好好栽培他。”说罢,又望住田子春笑道,“至于你我之谊,另当别论,只当是兄弟也。”
田子春做直欲泣下状,再三谢过,便请张释入座。而后招呼了一声,仆人闻声而动,将菜肴端出,无一不是山珍海味,世所稀见。张释又是一惊:“民间商户,竟富比王侯。若非结识了田兄,吾何以得知呀!”
田子春便一使眼色,田广国连忙跃起,为张释斟酒,贺道:“阿公德高望重,护佑汉家,当长生百岁,请受孙儿在此一贺!”
席间,主宾言笑晏晏,亲若一家。酒至半酣,田子春忽然容色一凛,招呼仆人退下,又对田广国道:“你也暂避,我有事,要向中谒者讨教。”
待众人退下,张释瞥了田子春一眼,微笑道:“事必涉吕太后。”
田子春拱手一拜:“正是。足下位高,朝中之事无所不知,然有些话,却是听不到的。”
张释颔首道:“愿闻。”
“在下两番入都,见城中王侯宅邸,竟有百余家,皆为高帝功臣。唯吕太后母家族属,昔年也有大功,却不得遍赏。今太后年事已高,欲封诸吕子侄,又恐大臣不服,迄今仅封了吕王一人。臣闻吕嘉于近日获罪,已废王,王位暂空。张公久随太后左右,不知太后意欲选谁?”
“当然是吕产。”
“那么,为何又迟迟不见大臣推举?”
“这个嘛……是大臣不急吧。”
“大臣为邀宠,哪里能不急?如今不举荐,定是吕太后尚未发话。”
“哦?有些道理。”
“吕太后为何不发话,大有深意在。恐是畏惧众议,实难开口也。”
张释忽然大悟,望住田子春道:“田兄之意是……”
“足下既知太后心意,何不私下知会群臣,联名上奏,荐吕产为王。吕产若继位吕王,足下便立有大功,封个万户侯也不难。倘不如此,太后必恨足下做事不力,恐是祸将及身了。吾虽一平民,然心系庙堂,日夜为中谒者担忧。”
话音方落,张释便霍然起身,深深一揖道:“田兄,真智士也!若非你提醒,则张某必然失机,或沦为有罪之臣也未可知。此大任,在下自愿肩负,不容推脱。事若成,吾当重谢田兄!”
田子春急忙拦住,恭谨道:“足下不必见外。田某羞为白衣,技止此耳,蒙足下看得起,深觉幸甚。今日家宴,不成敬意,望足下不嫌鄙陋,尽兴而饮。”